仿佛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我梦见初邪回来了我的身边,而我们拥有了彼此全部的未来。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这场梦竟然已经变成了再也不会倒退的现实。
初邪的唇香萦绕在我的齿间,她的脸颊和我紧紧地贴在一起,还有她挂在我身上的重量,以及在夜风中飞舞着的秀发。
女孩柔软的脊背被我全部拥在臂弯里面,我抱如此用力,几乎要把她折断一般。
“我们重新开始?”我怕她再次跑掉,只能带着忐忑的心情在她耳边呢喃着问道。
女孩将脑袋放在我的肩膀上,用力的点头,泪水湿湿的染在我的脖颈上,很凉。
我们彼此紧紧地抱着,很久很久没敢松开。
“很害怕……”女孩带着哭音轻轻说,“六天以前才回忆起了一切……想到你差一点就留在暗面了,我后怕的睡不着觉……”
“我没留下,就是怕万一你回心转意,我却再也没办法知道……”
方先生对我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所以我才放弃了回去暗面的念头。
我抱着卑微的想法,想着如果初邪有一天恢复记忆,是不是还能能重新回来。
在那个时候,这只是一个溺水者自我安慰的幻想,因为我不知道就算她恢复记忆,是不是依旧会将我们两个理念的差异视为鸿沟。
现在我知道了。我终究没有做那个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本来以为,就算你恢复记忆,也会放弃我。”我闻着初邪的发香,诉说着自己的不安。
初邪使劲在我怀里摇着头。
“根本没办法放弃的……没办法……你是不是都忘了……忘了我有多么喜欢你……”
是啊……她曾经因为赢得了我的心而喜极而泣;为了我用整个穿越计划作为筹码,逼着所罗门放弃了对我性命的觊觎;甚至因为我死亡的消息而陷入了要靠药物维持状态的抑郁。
我们曾经那样的亲密无间,经历过种种的磨难、猜忌和考验,才得到了对方不渝的感情。
“那个时候的我……才认识你没有多久……所以才做出那么可恶的决定……你能原谅我么?”初邪擡起头,用晶莹剔透的双眸看着我,夹杂着无比的渴望。
我用手摸着她软软的脸颊:“我干涉了你的决定,也是我应得的惩罚。你现在能理解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知道的,你失去过……所以才宁可和我背道而行也不想再失去。卡门说的对,我什么都不明白……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差一点就永远没办法见到你的滋味有多么可怕…………”
我们急切的向对方剖白着自己内心的疼痛和期盼,想要找回对方对自己的信心和来之不易的心辉交映。
“跟我回家。”最后,我喉咙颤抖着,牵着她的手,对她发出了邀请。
初邪点了头,她在昏黄的路灯下深情的看着我,露出了绝美的笑容。
“可是车被你给砸了……”我无奈的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零件。
“还不都是你的错。”初邪气哼哼的说。
“这怎么变成我的错了啊?”
“我一个人带着个大破箱子,那么远一路跑过来找你,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嘛!?结果还对我爱答不理的,真是气死我了!心想你都不喜欢我了,不如走了算了!结果你连追都不追!和个木头人一样坐在这!”
我百感交集,轻轻的摸着女孩的脑袋:“是我的不对……”
初邪瞪了我一眼,脸颊变的红红的,眼睛垂了下去:“我都跑过来找你了,你也不给我个台阶下……我也知道是自己当初犯的错啊……可是我也是女孩子……你要让着我……”
我吻了她的脸,说着蠢话逗她开心:“那不让你赔车了总行了吧。”
初邪委屈的撅起嘴:“我匆匆忙忙跑过来,都没带什么钱……来这边以后也没钱租车,在城里走了两天,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还问我要饭钱……”
我心痛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以后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好么?”
初邪笑盈盈的应着,一副满足的模样。
我们一起收拾了散落的行李,把它们重新塞进坏了的箱子。
我在餐车的残骸里找了根捆东西的绳子,把打坏的行李箱勉强扎了一下。
被初邪砸烂的车,估计也没办法请保险公司理赔了,大概要赶在明天警察找上门之前雇人把这堆东西拖走才行。
还好,我一直放在车里的神宫没被她给砸坏。
不过这都不重要。
没了代步工具也难不倒我们,能量加速飞行比开车还要方便——只要飞的高一些,连交通规则都不用顾忌。
我抱着初邪的行李飞起来,而初邪却没用葬敌法球,她耍赖一样非要我背着她才高兴。
我乐得宠她,两个人傻里傻气的就这么向道场飞了过去,反正半夜时分也根本不会有人看见。
初邪呼出的热气在我耳边呵呵作响,她身体的重量踏踏实实的承在我的背上。
能这样背着她,我感觉到了许久未有的幸福。
“哎呀,我都做好准备了,要和你一起挤在路边那种小房子里住。想不到会住有这么大的院子。”当我们抵达目的地之后,初邪在道场的院子里转了个圈,带着一点点的兴高采烈说道。
“钱我有一些,准备和师父开道场来着。结果学生一个也没招到,这么大的地方只能我一个人住了。”我如实说,“不过,和你原来住的地方比,还是不够看吧。”
初邪背对着我,推开室内道场的拉门向里面探头探脑:“住什么样的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住呀。”
这句话暖暖的,我忍不住从后面抱住她:“那,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初邪点点头,然后擡手指着院子后面的方向:“把这个山也买下来好了,再围着山买一圈地,免得乱七八糟的人乱闯。也不用多,山下方圆两公里就够了。”
我站在那,有点发懵。
我和她在反抗军共事的那段时期,她行事干脆利落,生活水准和普通的反抗军成员完全没有什么差别,最多也就是能弄到些化妆护肤品之类的,以至于我一直没能真正的体会到她在生活标准上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现在看来,这可真是超级富豪家里出来的大小姐,十几平方公里的地产生意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就和菜市场买菜一样……
初邪偷偷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都憋不住了,甚至都弯下了腰去。
“哈哈哈!你那个表情……噗哈哈哈哈!”
我很无奈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
“好啦好啦!你以为我真是那种不谙世事,颐指气使而没有大脑的女人嘛?故意这么说逗逗你而已啦!结果你吓成那个样子,哎呦笑死我了……”
我让她气的够呛:“你以为我买不起啊?”
初邪看我有点认真的样子,于是撒娇一样的抱住我的胳膊:“不是呀,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我们两个在回归者里面的分量很重,既然决定不掺和其他的事了,那肯定要低调一些。买山买地什么的,太扎眼啦,你可别乱花钱。”
女孩这样和我一五一十讲道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有些莫名的敏感,而且敏感起来智商下降的特别厉害。
“如果真的想要的,我们可以找人来代办,不用担心低调这方面的事情。”我说。
初邪做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哎呀,这么大方是想要讨我开心吗?”
我向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我想要尽自己可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初邪摇了摇头:“你已经帮我完成了梦想。我现在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你一起的生活。”
我心头发热,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双唇。
就在这个时候,道场旁边的一扇门突然被拉开了。
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孩突然擡头看见我们两个站在黑灯瞎火的院子里,吓的一声尖叫。
我和初邪也吓了一大跳,那女孩子叫声非常尖利,刺的我们全身一个哆嗦。
然后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我愣愣的看着五六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女孩从另外一侧住宿用的里屋跑了出来,七嘴八舌的嚷嚷着。
“怎么啦!?”
“你叫什么啊!?”
初邪脸都青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你……你……你还骗我说自己一个人住!?半夜家里还有这么多女孩子!!”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只觉得一时间百口莫辩:“我……我……她们……”
初邪气的一拳打在我肚子上。
我捂着受伤的地方,痛的呲牙咧嘴,在她跑掉之前一把抓住了女孩的胳膊。
“你放开!!”女孩生气的甩着我的手。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我急的连声解释道。
“师兄!?”方不凝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她从里面跑出来,然后在看到初邪的时候吓了一跳。
我强忍着肚子的剧痛直起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这怎么回事!?”
方不凝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愣了那么几秒,然后欢叫了一声跳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初邪。
“你来了!!你来找他了吗!?”方不凝抱着初邪直跳,声音里充满了兴奋的情绪。
初邪被她的热情弄得很不好意思:“哼……我就是来看看他而已……”
“你不知道师兄有多想你……你走以后,师兄就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方不凝抱着初邪的脖子,说着让我尴尬的话。
“喂!”我连忙在话题变得更加让我难堪之前打断了方不凝,“这都是谁?”
方不凝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嘿嘿……是我同学啦。我们明天放假,今天想开了个聚会,又没有地方,所以偷偷跑你这里来了……”
“行了行了,去玩吧。想在这边过夜,怎么也要记得和你爷爷打电话说一声。”我挥挥手,赶她们走。
方不凝又看了看初邪,向我和她甩了个暧昧戏谑的眼神,然后就拉着她朋友进屋了。
她那些女同学也一脸兴奋而八卦的样子,还没进屋,一群小姑娘就唧唧喳喳的拿出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问着方不凝。
初邪脸有点发红,甜甜的对我笑,伸手给我揉肚子:“疼不疼呀?”
我苦笑:“我就这么没信誉吗?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当初阿纱嘉留下你走了,结果被我趁虚而入。之前我又留下你一个人,我还不是怕你又被别的女人趁虚而入嘛……是你自己有前科!有嫌疑!所以不能怪我!”初邪干脆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我根本无法反驳。
方不凝和她同学躲在自己那间屋里寻欢作乐,我也没再打扰她们。
我拖着初邪那只破破烂烂的箱子,带着女孩进了连着道场后面的那片区域。
因为是我自己住,所以自然是挑了最宽敞的那一间屋子。
三百平米没有隔断的空间,所谓的客厅、起居室和卧室都结合在了一起,一眼能够看遍整个房子。
由于房顶很高,所以我在偏里的一侧特意升起了半层作为放床的地方。
如果非要算的话,那个地方就算是卧室了。
初邪对这里相当满意,好像是因为她们家传承比较厚重的缘故,所以这家伙一直没有机会享受类似这种活泼设计的居住空间。
那身我穿了很久很久的胸甲被精心保管在一只玻璃柜子里面,铠甲上斑驳的伤痕记录着一场场我赌上了性命的战斗。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身披铠甲,所以它便在这间屋子里化身成了我记忆中的图腾。
失而复得的激情慢慢的褪了下去,初邪露出了没办法抵抗的疲态。
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这座城市折腾了那么久才找到我,早已经是身心俱疲。
进屋以后,她开着玩笑跳到了我的床上躺着,却在我去给她倒一杯水的功夫里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我靠了上去,看着她熟悉的睡颜,躁动而热烈的心绪突然变得宁静了起来。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的我,在重新拥住心爱女孩的时候,一切烦恼和忧愁都在她满足而和煦的呼吸声中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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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我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异样。
当我从熟睡的恍惚中勉强找回一点点意识的时候,才发现是初邪在轻轻吻我的嘴唇。
她躺在我脸旁,看着我,像一头饮啜溪水的小鹿,缓缓的、一次又一次的靠到我这里来。
落地窗外一丝丝勉强穿透晨雾的晨光正从窗帘的缝隙中清扫着屋里储藏着的黑暗,朦朦胧胧的灰色仍然笼罩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只睡了五个小时,我也是。
可是我们两个人转醒的特别迅速,一点都没有昏昏沉沉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拥有对方的现实比睡梦要甜蜜太多。
想要抓紧每一秒去享用和对方在一起的时间,所以睡觉这件事就会变得特别特别的奢侈和浪费。
“我睡不着了。”初邪紧靠着我的脸,微微发凉的鼻尖和我轻轻触在一起,散乱的秀发让我的额头有些痒。
“不是很累么?”我问。
“饿了……你那个面卖那么贵,还不够别人吃两口的呢。”
于是我起床,用厨房里仅有的一点东西给初邪做了一顿勉勉强强的早餐——煎蛋、面包片和牛奶。
不过她吃的很开心,大概是真的饿了。
我坐在桌子边看着她吃,女孩的一边吃一边擡眼看着我,嘴角带笑,那样子可爱极了。
“对了,你怎么会带那么奇怪的东西?”我的目光落到门边立着的那个巨大的粉色行李箱。
“急着要跑嘛,所以偷偷问家里的女佣要了一个。你也觉得很难看是吧?”初邪咯咯笑着说。
“跑?你又惹麻烦了?”我问。
“所罗门关我禁闭,不让我出门。我从出来以后就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他没提防我,所以恢复记忆以后才能这么顺利的跑出来。”初邪带着一点得意的语气说。
她不再以大哥称呼所罗门,大概燃墟最后和她说的话已经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验证。
“燃墟留给你的东西,找到了么?”
初邪摇了摇头,用闪亮亮的眼睛看着我:“我没去找。我想要的东西……现在都有了。”
“在我印象中,人类的满足感往往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当初在【神都】的时候,身边的人随时都会失去,大家抱着朝不保夕的心情贪婪的享用着彼此之间相拥的每一次可能。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说着患得患失的话,带着一点点惆怅。
因为我失去过太多次,现在强烈的幸福感反而让淡淡的危机感率先跳跃了出来。
“无聊。”初邪白了我一眼,“你以为现在的世界和在【神都】里真的有本质上的不同么?”
“我不再是佣兵了,不再是反抗军战士,也不再是第三军团的军团长。我现在是一个面摊老板,所以不是世界变了,是我变了。一个面摊老板,唯一能失去的就是他自己的餐车。哦,而且现在已经失去了。”
初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我赔你就是了。”
“你怎么赔?”我也笑起来,“连面都吃不起的穷光蛋。”
女孩咯咯直笑,她将手肘支在桌子上,妩媚的对我勾了勾手指头:“来啊,付你面钱。”
火焰升腾,我强做镇定:“一碗面才三十克斯,你就只值这个价钱吗?”
初邪懒懒的伏在桌子上,对我眨了下眼睛:“一辈子的面钱。”
我再也按耐不住,推开椅子大步跨了过去,将她从座位上一下抱了起来。
初邪的双臂就势揽住我的脖子,她剧烈喘息着,一双腿缠上了我的腰。
“手……不许那么用力啊……这次。弄得青一块紫一块没法出门……”她在我耳边小声说。
“那是因为你反抗的太凶。”我一边辩解着,一边将手伸出了她的衣服里面。
突然响起的门铃让火山一样的情绪一下子凉了半截。
我咬牙切齿的抽手出来,气急败坏的整理起衣服来。
初邪笑的不行,她故意用腿夹着我不让我走,又不依不饶的用手按揉着我下面蓬勃而起的帐篷。
我尴尬的挣脱着,想要让凸起的地方消下去……总不能这个样子去开门啊。
折腾了半天,我把她好歹扔到了沙发上,然后小步跑出了房间。
院子挺大的,等我走到院门的时候已经过了足足三分钟。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个警察,而且我还认识。
他是我们这片划区的巡警,姓易,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隔三差五巡逻到餐车点的时候,就停下警车,来我这吃一碗。
“哎呦,你这院子可够大的。”他看我出来,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瞅着,“你住这儿啊?可以可以。”
看到是警察来找我,我也知道是我那餐车的事情了。
这都是自己作孽,怨不得别人,我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我那破车……还真是辛苦你跑一趟了。”我客客气气的说。
“嗨,我们不就干这活的么。”小易倒是个爽快人,“你那车到底咋回事?锤的稀烂啊,你也不报案,有人身威胁么?”
他们警察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这种有黑社会勒索嫌疑迹象的事故,怕受害人被胁迫不报案,所以才特地派人来谈谈。
“没那么多事儿,回头我再买一辆就行了,和别人没关系。”我摆出轻轻松松的态度,试着消除他的疑虑。
“真有钱啊!倒也是……能住这种地方,肯定也不差个浮车钱……诶?你住得起这么大的独院儿,还卖什么面啊!”
虽然挺熟的,但我也不至于和他揭根揭底,所以干脆胡扯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的道场,祖传的。”
“道场?听着怎么和拍功夫片似的。”他眼睛发亮。
我把他让进院里,他扫了两圈,连连咂嘴。
“哎呦,还真是和电影里似的。你会功夫啊?”
在【神都】的时候,不少其他文化圈的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但这还是第一次有同一种族的同胞问出这个问题,感觉有点戏谑。
“会啊,想拜师么?”
小易故意用鄙夷的眼神上下看了看我:“就你啊?能教什么?跆拳道?拳击?我在警校那时候,学的擒拿,比那些玩意儿可强多了。”
我也懒得和他细说,从院脚工具房里找到了一叠当初宣传道场用的小广告,给他塞了一张了事。
小易扫了两眼,然后随手叠起来塞进了口袋,继续给我做备案。
“车怎么给砸成那样的?都压成大铁皮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让坦克车压过去了。”
我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编出个靠谱的理由来,干脆说了实话。
“家里姑娘闹脾气,自己砸的……”
“啊??”小易呆了那么几秒,随即露出了一点点抓住根脚的意思,“哦……闹脾气那位是【回归者】?”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
小易讪讪的在CRK上记录着:“我就说么,这种事儿一般人可做不到。我大学同学里面就有仨【回归者】,原来和我轮岗那伙计也是。你们得收敛着点啊,别闹出什么事儿来。最近净有【回归者】捣鼓出来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唉,麻烦死了。”
“都是些什么事儿?”我有点好奇。
“夜店喝醉了打架斗殴是最常见的。嚯,一个打十几个,牛逼哄哄的。有些没分寸的,借着酒劲儿,警察都敢打,电击枪都不好使。不过这种孙子,酒醒了,自己认着怂就归案了,不然真得给他们算袭警逃犯。”
小易发着牢骚,说的口沫横飞。
“有那种比较凶的刑事案件么?”我又问。
“哎!要是弄出些大案子还好说。这不前两天东海岸那一片儿,出了个【回归者】干的凶杀案吗?摸清落脚的地方,找狙击手趁睡觉一枪打死,了事儿。怕就怕这种临时起意的治安案件,打又不敢打死,抓又抓不着。我们这些小警察,去了也没用,净让人当孙子一顿揍;不去吧,人家市民还投诉我们玩忽职守。你说我们招谁惹谁了?”
小易说的兴起,话锋一转落到了我身上:“就拿你这事儿来说吧。别人小情侣吵个架,最多摔个碗敲个玻璃,顶天儿了弄坏个家用电器什么的。你们家厉害啊,一言不合,偌大个车,愣是砸成个照片儿了。疼不疼,你心里最清楚。”
看不出来,这小警察嘴还挺贫,我忍不住站在那乐,也没应他。
他一顿胡侃,可算是尽了兴,这才离去。
看来普通人对【回归者】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世界各地著名大学的科学家们找了不少志愿者来研究能量和魔力方面的原理,几个月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反倒是普通人更能适应这种改变。
小易知道我是【回归者】之后,态度上并没有什么置换。
想想也是,两千万人融入这边的世界,虽然数量上不多,但也并没有多么稀有。
对于曾经擡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邻居,【回归者】这个符号的优先度其实排的很低。
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呢?
在未来,人类会发展出一种新的社会系统,平稳和谐的容纳我们这些异数?
还是会像燃墟说的那样,掀起新的战争?
现在我还看不清答案。
或者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能接受事实。
次元城?
新人类?
里林?
里奥雷特?
暗面?
光面?
神都?
深渊?
神?
这些足以打破所有人常识、颠覆人类对世界认识的事实,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
人们无法接受某种现实的时候,就会把现实以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扭曲。
所以,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在普通人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事实。
一些游戏玩家因为某种阴谋被困在了游戏里,现在他们出来了,并且带上了一些超能力——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我是旧人类,我大概也会这么想。
现在,在没有人还能回去另外一边世界的情况下,又怎么能证明我们曾经一步一步走过的土地并不是游戏里面的虚拟空间呢?
唯一能证明我们所述并非虚妄的,就只剩下了我们所拥有的能量和魔力。
然而旧人类之中有着更加方便的解释。
比如,我们在这么长时间里一直呆着的游戏仓,在他们的理解中就变成了促使我们变异的培育装置。
主流社会仍然有不少智者和顶尖的科学家以一种狂喜的心态试图要探索这背后的一切,但在普通人眼里,那些东西已经变成了茶余饭后的奇闻异事。
这到底是好是坏我也说不清楚。
折身回屋,和初邪腻了好一阵,然后带着她出了门。
我们去买了新的浮车,然后重新把餐车置办了起来。
女孩很乖巧的帮着忙,大概是因为毁了我的车,所以心里有亏。
总而言之,当太阳带着一丝疲惫的橙红色开始西偏的时候,我开着浮车准时的到达了营业的地点。
和初邪重逢的日子,本来应该好好陪着她呆在家里的。
可是初邪却对营业的事情充满了兴趣,所以我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照旧出现在了该出现的地方。
初邪在车里笨手笨脚的切着菜。
久经战场,她运动神经其实还算不错,只是切出来的葱末着实大的有些惊人……
和以往一样,半个小时以后,餐车前就来了不少的人。
我按部就班的热汤下面,初邪则扮演起了新的角色,一边端碗一边收钱。
“这服务员你从哪儿雇的!?”
曾经天天劝我投资开连锁店那个公司经理在看到初邪以后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初邪本来就灵艳无双,阅历和气质更是这些市井小民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她帮我做手脚活儿的时候也乐得跟客人们小小的卖弄下风情。
结果,但凡看了她一眼的都再也挪不开眼珠子了。
“什么服务员,我是老板娘!”初邪掐着腰,得意洋洋的说。
那家伙腾的一下站起来,拍着吧台对我嚷:“那天随口说你一句娶不着老婆,你就特地上网雇了个特别好看的过来装什么老板娘,对不对!?你商业投资没眼光,就爱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上较劲,我也是服了你了!!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啊!”
初邪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大概是因为那句娶不着老婆。
其他七八个吃面的顾客在旁边乐呵呵的大声起哄,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嘿?你这人怎么嘴这么毒啊?”我哭笑不得,“你算老几,我还为了气你特意雇人。”
他连连摇头,完全不听我解释,叹道:“现在的人啊,为了争一口气,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我是百口莫辩,气的牙痒痒。
初邪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她打定了什么主意,仰头对他“喂”了一声。
那家伙扭头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叫自己。
初邪挂着笑,踮着小步绕到我旁边,双手勾住我的脖子,伸出那枚灵巧湿润的舌头,深深的吻了过来。
我们这儿的人还是民风相对淳朴一些,连我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初邪比当地人放得开的多了,她丝毫不介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如此挑逗的行为宣示主权。
一吻之后,女孩的脸蛋红透了,她媚眼如丝的向那个公司经理扔过去一个“服不服”的眼神。
那家伙像吃了蛤蟆一样,咧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他的样子,我得意极了,初邪的示爱简直是让男人自信心爆表的核弹。
我只能说,她还是很懂我心思的,这让我很难不骄傲起来。
“你真是狗屎运啊……能抱回家这种姑娘……哎,妹子,你是不是瞎了眼了?”他吃瘪之后也泄了气了,苦笑着和初邪打趣。
“就是!怎么能看上他啊!”他后面桌边还有人帮腔。
初邪咯咯笑,用冰凉的手背敷在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上:“你们别光看他貌不惊人呀,又好像弄这么个破面摊没什么出息。但是……”
女孩拖着长腔,吊足了这些家伙们的胃口。
“但是什么啊?”
“别卖关子啦美女!”
“但是啊,他可是个武林高手呀。”初邪半开玩笑的补完了后半句话。
所有人的脸都像服装店里的人偶模特一样凝固成了一坨白色的石膏板,一时间都没理解初邪说的什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故意人模狗样的加了这么一句。
这些家伙们愣了几秒,随即就是哄堂大笑。
“哎呦妈呀,还江湖呢!”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电影里在路边摆面摊的归隐高手啊!失敬失敬!哈哈哈!”
“不行了笑死我了,你们还是去演喜剧片吧!!今年奥斯卡你们是没跑了!”
我和初邪相互看着,强忍着笑,倒是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女孩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有给了我一个怂恿的眼神。
我也觉得有趣,于是对她点了点头。
把手伸到柜台下面,握住了熟悉的木质刀鞘。
“不给你们亮个相你们真当我是吹牛逼啊?”我笑着从餐车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神宫。
大伙们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纷纷轻呼了一声。
“啊呦,真家伙么?”公司经理有点不敢相信。
“哎哎!我们就开个玩笑,你可别对我们下毒手啊!”另一个家伙开着让人有点紧张的玩笑。
我没再说话,而是褪下神宫的刀鞘,对初邪招了招手,然后把刀鞘扔给了她。
“啊……对打嘛?我不太行啊。”初邪接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意思意思就行了。”我把神宫的刀刃向里拿好。
在不使用能量的情况下,初邪的反应神经足以跟上我的动作。
她就算是法师,对冷兵器的用法也耳濡目染了很长时间了,我又不是要真和她打,所以她当个陪衬是足够的。
我特意挑选了最花哨的起手式,将神宫舞成一片白光,叮叮当当的就和初邪打了起来。
初邪虽然有些跟不上我的节奏,但是我更多时候是把攻击在往她手上的刀鞘走,那些家伙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破绽。
初邪也蛮有兴致的对我出手进攻,我则故意采用了大幅度后仰和侧手翻的夸张方式来进行回避。
也就打了那么三分钟吧,那些看客简直都疯了。
和电影里那些飞天入地的表演方式比,这种刀刀近身的肉实感是普通人根本无偿得见的。
人体的协调操控和相对极限的肌肉运用足以让他们叹为观止。
“我靠!!大侠啊!!”在一片热烈的喝彩和掌声中,公司经理抓着我的肩膀一个劲儿的摇,“我就说么!怪不得对什么投资啊商业计划都没兴趣!现在一想,之前说过的话真是蠢到家了!”
我连忙趁这个机会从车里拿出道场的宣传册,一张一张的给他们发。
“面摊其实就是个小小的兴趣,我们家的道场才是正业,有兴趣的朋友记得过来了解了解啊。”我堆着笑脸,招呼着面摊的客人连同凑过来围观的那十几二十个人。
“好嘞!哎呦,今天可正是长见识了!”
“一定去一定去。”
“多给我两张呗?”
大家伙今天都挺兴奋的,面倒是卖不动了。
聊了一会儿,我也和初邪收摊回了家。
坐在副驾驶上,初邪吸溜着我给她精心做的订制版宵夜面,兴高采烈的和我聊着刚才的事儿,像个小孩子一样。
大概这样子和普通人打成一片的经历,对初邪来说还是挺新鲜的吧。
但我也知道,这种新鲜感和趣味在极短时间内就会烟消云散。
我可以做一辈子面,但初邪不可能做一辈子老板娘。
这毕竟不是她的志趣所在。
我不想让她的心气和活力消磨在这市井之中,她也不会甘于数十年的平凡时光。
我不想让这种幸福变成短暂的回忆,就不可能让初邪一辈子迁就我的小小满足感。
好在还有时间,在我们找到那条路之前。
********************
第二天,我站在道场的空旷院子里,几只鸟肆无忌惮的在院子里踱着步,旁若无人。
可真是把我气坏了。
昨天一个个都和粉丝一样,还找我和初邪合影签名呢,拍着胸脯说要来道场见识见识,结果一个露面的都没有。
初邪也等的没劲,自己约了不凝一起出去逛街,说是要买衣服和生活用品。
到头来我果然还是得孤家寡人开着餐车一个人进货、备餐、出摊。
见着了昨天来吃饭的那几个熟人,我气急败坏的问他们,他们却一个个的摇头。
“哎呀,这又不是节假日,我们白天得上班养家糊口,那有空真去学功夫啊。”
我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只能垂头丧气的坐在吧台里面,自己和自己发牢骚。
“师兄。”
“老大!”
“师兄!”
我冷不丁擡头一看,餐车外面站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阿杰他们一帮人就这么从天而降,热情洋溢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虽然在光面的时候他们早就说好,有机会就要一起来方先生这边汇合。
我本来以为是年轻人在临别之际,感情用事之下的许诺,结果这帮家伙真的来了。
估计能找到我这小摊,也是方先生指的路。
阿杰他们四个换上了年轻人的时尚服饰,一改【神都】里面灰暗的战士打扮,倒是让我不仅感叹起自己逝去的青春。
苏裳也来了,穿着一身极素的长裤长衫。
她和阿杰并肩站在那里,笑着看我。
他们两人的手自然而然的牵在一起,感情笃深的样子。
我放下手里的活从餐车里钻了出来,他们围上来,兴高采烈七嘴八舌的表达着自己的思念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分开了十几年呢,也不知道他们干嘛这么兴奋。
“老大!听说道场都已经建起来了!?快带我们去看看啊!”胡狼咋咋呼呼的叫着。
我乐呵呵的点头,好歹这批家伙倒是很把我们的道场当回事。
“这边你们也是头一次来吧?逛逛去吧,我半夜十二点收摊,到时候带你们过去。”
这群家伙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个个应着就向商业街的方向走了。
只有阿杰留了下来,连苏裳都挽着艾丽娜的胳膊跑掉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挂着控制不住的笑。
这些家伙们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影响,重新回归到了日常生活里的样子。
“你玩去吧,和我在这呆着有什么劲啊?”我对阿杰说。
“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如帮你打个工。”阿杰爽朗的笑着,完全没有了战争时期那种压抑的阴沉,看来年轻人心态恢复能力还是不错的。
于是乎,昨天初邪的角色完全交给了阿杰。
昨天那些心心念念初邪风姿,连续两天跑来吃面的家伙,看到阿杰以后那个表情还是挺精彩的。
阿杰的手脚也挺麻利的,不过终归也只是在我这凑凑热闹而已。
夜深了之后,客人见少,我们两个可算是得了些许空闲。
我拿出免费给客人供应的枸杞桂圆茶,给他倒上,然后两个人在夜风中坐在小桌边闲聊起来。
“苏裳的手弄好了?”我问他。
我记得在回来之前,阿杰就在考虑苏裳的手术问题了。
阿杰摇了摇头:“伤的太久了,体外增殖培育手术已经做不了了,只能装个电仿生的,而且她也不想植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费用太高……不过没想到呢,她住的地方离我们那里只有不到三百公里。”
“她们家条件不好?”
“也没有啊,去找她的时候,看她住的地方还是个高档社区呢。”
“那就是她想要通过那只手让自己铭记什么吧,这很正常。”
“也许吧。不过完全没办法想象,你竟然在街上摆面摊儿……师父说起来的时候我们都听傻了。”阿杰轻呷一口茶说。
“怎么?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别人只要一说我面摊怎么怎么样我就本能的没好气儿。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呃……感觉你和这边世界融入的特别自如。”阿杰解释道。
“你们也一样,不是么?回来以后都干什么了?”我问。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阿杰摇了摇头,“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没能习惯,他们也一样。”
“喂,你不是还在想念迁徙路线上乏味的食物和血流成河吧?那个样子的习惯,最好还是尽快改改的好。”我半开玩笑的说。
“那些东西自然还是这边的好啊!”阿杰无奈的说,“我说的是生活方式……”
我没说话,静静的听阿杰倾诉。
“虽然那时候和真正顶尖的战士比我们还差得远,但终归也是你还有师父带出来的。原来9级的时候,感觉自己那么弱小。可回头比起来,我们现在的实力怎么也能算做是前百分之二十里面的吧?作为你的直属,第三军团的战士对我们都带着一种仰望的情绪。虽然不能说是以此倨傲吧,但心里面怎么也会有那种自命不凡的情绪。而现在,眨眼之间什么都烟消云散了,说真的,我们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接受这种变化。”
自从迁徙开始以来,战士的身份一直以来都凌驾于平民之上。
能够得到其他战士的敬仰,这种感觉对年轻的他们而言的确是欲罢不能,其实我也一样。
只不过因为年龄和阅历的缘故,我对自己的定位更准确。
哪些东西我有资格拥有,,哪些东西需要我随时撤手,我看的比他们要清晰的多。
我知道军团早晚都是要解散的,军团长的头衔和贪狼军团的番号在一瞬间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那对我麾下的战士们来说将是难得的回忆和经历,但对这个世界却不再有任何意义。
阿杰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圆:“曾经的目标和愿景是那么清晰。胜利、活下来、到达真正的神都、回家……这些念头在那个时候无比强烈。我们拼尽全力,彼此倾尽信任才能够触摸到一丝希望……可是现在,我们的梦想实现了,生活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迷茫。我们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价值。”
阿杰看着远方的夜空,神情慢慢变得空洞:“我们在那边,是万里挑一的战士,比任何人都懂得生命的珍贵,拥有着平民们无比渴求的力量。可是自从回来之后,我们所引以为豪的一切都变成了镜花水月……没人在乎我的剑技怎么样,能量运作再流畅又如何?我们突然就从自己搭建起来的高塔跌落了下来,摔得头昏脑涨,到现在都没清醒过来。”
阿杰他们的心态就是绝大多数战士们的心态。
和我这种从一开始就以亡命徒身份活跃在【神都】中的少数人相比,在【末日】那一天,他们的身份的激烈转换和脆弱的自我认同的都被【末日】之后得残酷现实所掩盖了,直到现在才慢慢的彰显了出来。
我珍惜着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满足于初邪给我彰示的美好未来;而那些普通的战士们,却开始微微怀念起了身依剑刃的日子。
人类擅长遗忘,我想很多人都会在我们回归后的一年之内淡忘掉那些苦难。
“总是吸取不了教训”这句话,是人类最无法吸取的教训。
“然后就是钱。”阿杰继续说,“我们当初还差一年多大学毕业,现在时隔两年出来,进度已经完全断了。想要继续读大学,还要再伸手问家里要生活费,这是我们都没办法接受的事情。”
“现在为了【回归者】融入社会,不是出台了很多议案么?针对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免息学费贷款,不去考虑一下?”我劝解道。
“即便能回去上学又怎么样?毕业以后呢?【神都】曾经让我们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活。凭我们在游戏里的力量能够享受到的东西,在这里却永远再没办法找回来。所以,大家现在都还逃避在社会系统巨大羽翼的庇护之下,努力不让自己向未来看。”
“那你想要什么?回到【神都】?重新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我对他的态度有些无奈。
“至少那时候我有真正活着的感觉,你懂我在说什么。”阿杰的声音发着颤抖,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当然知道。其实不懂的人是你,那种日子远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我叹气。
“但起码我有可以选择和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阿杰争辩道。
“如果苏裳死在那边呢?如果胖子和艾丽娜没能从影族围城战里活下来,你还会这么说么?”我一个轻描淡写的问题随手就打碎了他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阿杰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更深的向内审视。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看清自己的欲望,那些看法往往都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而诞生的幻觉。
“在那边的时候,你的自我价值通过战斗得到了体现。在这边就不行了么?雇佣兵团、刀厂、黑市……我倒是有门路可以让你再次回归那种生活。睡在泥地里、任务失败以后像狗一样在阴沟里躲避追杀、无时无刻都要担惊受怕,怕仇人摸到背后暗杀掉自己珍惜的人……你确定那就是你想要的么?”
阿杰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太幼稚了……”
“承认自己的幼稚就是成熟的标志。”我笑着说。
“可是我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谁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就连我也不知道。这个面摊不可能就这样开下去,至少初邪不可能过这种生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杰轻轻用拳头打了打桌面:“我早就说过,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真替你高兴……”
他应该早就从方不凝那里得到了我这边的情况。
阿杰和大多数龙族男性一样,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我能够抓住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单纯善意。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样?”我问他。
“跟师父和你一起把道场弄起来吧,这大概是我们唯一能够找到自己存在价值的办法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口中这个所谓的办法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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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了这伙年轻人之后,道场真的做了起来。
我投入到【神都】之中已经很多年了,在这边世界的人脉几乎全都淹没在了时间和隔阂中。
可这帮年轻人不是,不管是在网络上的朋友还是现实中的伙伴,他们在普通人中的交际圈非常广泛,而他们所用的老掉牙的病毒式传播也出奇的好用。
最重要的是,他们给我出了个决定性的新点子。